农村商业银行分公司(3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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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狠狠砸在林悦的心上。

她之前所有的疑虑、所有基于商业理性的考量,在这一刻,被这朴素到极致、也沉重到极致的故事击得粉碎。

她突然全都明白了。

明白了他为什么在总行一片质疑声中,力排众议,非要选择回老家这个看似“潜力不足”

的地方开设分行;明白了他为什么在项目规划阶段,会为了一个区区小额信贷产品的设计细节,反复与风控部门据理力争,甚至拍桌子瞪眼;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些天像着了魔一样,一遍遍核对每一个流程,审视每一个细节,力求完美到偏执。

那不是为了漂亮的业绩报表,不是为了在职业生涯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
那是一个儿子,用了二十年时间,从那个贫瘠山村、从那场冰冷大雨、从那份求告无门的绝望里,一步步走出来,披荆斩棘,终于手握一丝权柄后,最固执、最沉默、也最温柔的……回归与偿还。

他想要挪动的,不仅仅是一个服务窗口的位置。

他是在试图挪动一道曾经将他家庭推向深渊的壁垒;是在试图为无数个像他当年一样无助的家庭,在最先看到希望的地方,点亮一盏灯,打开一扇门。

他要把那象征着重生与机会的通道,放在最显眼、最容易触及的地方,让每一个怀着忐忑走进这里的人,第一眼就能看到,不必再经历他母亲当年那般,在绝望中四处碰壁的艰辛。

林悦怔在原地,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,不出任何声音。

眼眶不受控制地热、酸涩,视线迅模糊,将凌峰那张强抑着痛苦与追忆的脸,氤氲成一片模糊的轮廓。

她一直以为,他们夫妻同心,携手奋斗,开创这家分行是为了事业版图的扩张,是为了实现更高的个人价值。

直到此刻,她才真正触摸到丈夫内心深处那最隐秘、最柔软,也最坚韧的角落。

那里没有宏图大志,只有一个少年,跪在母亲病榻前,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却无能为力的刻骨之痛。

那里藏着他所有奋斗的源动力,藏着他披上坚硬铠甲的所有理由。

她什么也没说,只是走上前,伸出手,轻轻覆在他依旧紧握的拳头上。

他的拳头冰冷,皮肤紧绷。

她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僵硬,以及那僵硬之下,细微却无法抑制的颤抖。

凌峰没有动,也没有看她,目光依旧牢牢锁在图纸上,锁在那个即将被挪到最醒目位置的“农户小额信贷”

窗口标识上。

窗外的夜色浓重如墨,而这间灯火通明的办公室,这片尚未迎来喧嚣的金融空间,却仿佛被一种沉静而浩大的力量充盈。

明日这里将人头攒动,彩带飞扬,充斥着祝贺与期许。

但林悦知道,对于她和凌峰,尤其是对于凌峰而言,这家分行的真正意义,早已在今晚,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寂静深夜里,完成了它最重要、最神圣的奠基。

它不再仅仅是一个商业机构,它是一个承诺,对逝者的承诺,对过往的承诺,更是对这片土地上,每一个可能因贫困而挣扎的生命的承诺。

她握紧了他的手,用尽全身的力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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